导演大卫·柯南伯格1993年执导的以现实生活之中的一起间谍案为原型而拍摄的影片《蝴蝶君》一直令我难以忘怀。对我而言,该影片之所以令人难以释怀,不在于它在艺术、美学方面有什么过人之处,而在于影片故事的原型,在于现实生活本身。很多时候,生活比艺术更为荒诞。法国外交官布尔希科与中国京剧演员时佩璞结婚,直待时佩璞因间谍身份被法国官方抓获,布尔希科才发觉与他结婚,给他生了个孩子,相爱了若干年的女人其实却是男儿身。他,因“同床共枕数十载,安能辩我是雌雄”,从而成为1983年整个法国的最大年度笑柄。
难道布尔希科是同性恋亚特兰大厅拒难无论族,执导比托式非担?不,他在法庭上的辩护词说明他显然不是性倒错。那他为何如此愚蠢?为何受骗经年却男女不分?难道他无有基本的性常识?在我看来,布尔希科情爱个案中的种种疑问,无非逼进一个核心:爱情,传唱了几千年的人类的美丽感情,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我们爱一个人,是爱上了一种幻觉,还是真的在爱一个生命实体?在爱情中,爱的一方对另一方的欺骗,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动因?当法国官方宣称时佩璞是个间谍,是个男人时,布尔希科几近疯癫。他要求医院对他深信不疑的妻子进行性别鉴定,同时要求医院检验他的儿子的DNA。当鉴定结果显示,时佩璞是个男人,那孩子也不是他的孩子,布尔希科根本无法承受这种以爱之名所进行的美丽欺骗,他割喉自尽,却被人挽救。
布尔希科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人生重创,仅仅因为京剧演员时佩璞在生活中亦演技不凡么?不,具体说来,布尔希科是三重想象的受害人。这段人间喜剧,即包含着地理学方面的想象:西方对东方(空间想象)。又包含着性别学方面的想象:男人对女人(性差异想象)。更包含着情爱学方面的想象:白皮肤男人对黄皮肤女人在爱情中的含蓄、羞涩、忠贞不谕,善于等待的种种臆想(跨种族性想象)。
关于西方对东方的空间想象,萨伊德的《东方学》阐释的很明白。东方,在西方欧洲文明中心的视线里,是一些这样的关键词:神秘、暧昧、典雅、优美、脏乱、嘈杂、落后。关于男性对女性的想象,我们看一下最近很火的畅销册子《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水星》就明白了,对很多男人而言,女人是一种不可理解的生物。关于白皮肤男人对黄皮肤女人在情爱中的种种想象,影片中表现的十分清楚:她的胸部很小,她说这是东方女人本该就有的样子。她不肯开灯做爱,她说东方女人做这件事时会很害羞。这些用以遮盖性别错位的谎言,不但没有引起外交官的疑虑,反而导致他更为浓厚的爱意:东方女性原来如此腼腆、高雅、含而不露。这是一种与他所遭遇的西方女性截然相反的更为深沉的宛若鸦片般神秘的令人陶醉的女人性。
电影开头,蝴蝶君在台上风情万种的表演着经典歌剧《蝴蝶夫人》,台下的外交官看的如痴如呆,并萌生了表演结束后见见女主角的念头。这个开头极端危险。爱情悲剧一向具有强烈的心理暗示作用。当台上的东方演员借助舞台表演将自己演绎进女性性别幻觉之中的时候,台下的西方观众同时也在爱情故事中进行着身份认同。《蝴蝶夫人》中对东方女性始乱终弃的美国大兵,在充满浪漫主义情怀的法国男人看来,显然即不懂得感情,又毫无责任心。可怜又可爱的法国外交官,在爱情开始之初,便跌进古典爱情的角色扮演之中。三重幻觉,宛若三座大山,如此荒诞,如此致命,能令布尔希科一生都深处幻觉而不能觉醒。仅此而言,布尔希科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唯一的、深得唯心主义精髓的唯心论者:因为我爱亚特兰大厅拒难无论族,执导比托式非担你德信体育,你说你是女人,那么我的心,便深信!
有则笑话称,法国男人与情人上床的时候,女人必须在他们的耳边呢喃她与别的男人的性经历,他们才能在床上大展雄风。这很可能是别的国家的男人为了嘲弄法国男人,为他们编织的又一则饭后笑料,但亦说明人类的爱与性,更多的是依靠幻觉,而非现实本身。婚姻之所以成为坟墓,不是因为曾经深爱之人有什么过错,而是因大家皆非情圣,更非布尔希科一样肯生活在三重幻觉之中的人。影片里,外交官与他的中国爱人同处囚车,爱人一件一件的开始剥落自己身上的衣着,在囚车之光里,他让他看清他一直不能看清的、臆想中的东方女性的身体。他在告诉他:我是一个男人。但无论我是什么人,你我的爱都不该有所变更。现实中,时佩璞去狱中探望布尔希科,说:我一直爱着你,希望你能原谅我。布尔希科默然无语,转身而走。他,无法原谅,亦不肯原谅这么大的人生骗局。这,就是艺术与生活的区别,亦是幻觉与现实的区别。
爱,更多的时候是一场幻觉。惊世之爱,更是一件在幻觉中精琢细磨打造而成的艺术品。正若郑愁予的诗歌:
我不是归人
是个过客
我达达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
本文题图为歌剧《蝴蝶夫人》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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